星期一的牛肉

（原文完成於2005年十二月二十四日）

國中畢業那年，舅舅送了那台CD隨身聽給我，在MP3還沒有普及的年代，我這台Panasonic已經是亂高檔了，造型炫、功能強、還有液晶線控，當時心裡只想著：「大概只有MD比老子這台夠看了吧！」
其實啊，我真不是那種愛炫耀物質生活的人，只是煩悶的輔導課和K不完的教科書著實讓我無所適從，於是乎萬念俱灰之下便將我的Panasonic帶到教室，拉起運動夾克的領子包覆住雙耳，連巡堂的主任或教官都看不出異樣，一邊聽著五月天第一張CD，同時背著隔天要默寫考試的課文，竟也能激發出神奇的記憶效果！當我在默寫課文「苔痕上階綠，草色入簾青」之際，腦海裡也亦步亦趨的迴盪著那些歌詞：「等你清楚看見我的美，月光曬乾眼淚…」，劉禹錫的陋室銘，便成為了我高中時代最難忘記的課文之一。

前些日子開始翻出當年上台中唸書時所有帶來的CD，一片片將它們轉檔到「我的音樂」資料夾，然後拿起耳機，重新溫習那些舊聲音，卻驚訝地發現，那些伴隨我成長的樂團、歌手的音樂，竟也在這些年來有了許多轉變。伍佰愛上了電子音樂，天空爆炸不再用力激情，陳綺貞找到了音樂上、同時也是感情上的最佳伴侶，而令我感到較遺憾的算是五月天了吧，其他團員開始貢獻創作之後，阿信的作品反而開始變得了無新意，近期五月天的作品，如時光機，已無法像第一張專輯那樣讓我愛不釋手了。（陶晶瑩也曾在五月天發行「人生海海」專輯時說過，他們的第一張專輯曾伴隨了她一整個旅行，那是後來的專輯做不到的。）

而除了這些來自大腦對於音樂的外行判斷外，其實更先被喚起的應該是當初聽那些音樂時所發生的事件回憶吧！就如我之前所提及的，聽見五月天的「擁抱」就想起國文課本；「順流逆流」原聲帶伴隨的是我高二轉班之後的一些誤會，及那一小段不成熟的感情；聽純吉它版本的小步舞曲，會想到高三下因為錯過去女巫店的機會，香港朋友寄來可憐我的現場實錄片段；甚至在今年野台開唱終於聽見at 17唱了「始終一天」後，便有種想要重溫大一宿舍生活的衝動。有太多畫面隨音樂湧現心頭，不論酸甜苦辣，都是我曾走過的片段。

這學期開始為了準備研究所而「閉關」，拒絕聽到任何「我想聽到的新音樂」。於是早在暑假結束前一晚，就將陳綺貞在高雄醫學大學的演出，當作是我閉關前的最後一次享受，誰料到那晚她的吉他出了問題，只唱了「旅行的意義」一首經過重新編曲後的「新歌」，當下我心想，在這小小滿足後的缺憾，就留給半年後的時間去彌補吧，也天真以為逃避她所有演出的召喚，真能暫時戒掉她的聲音。

就在閉關一個月後的某天，在電視上看見「旅行的意義」的MV（宣傳期嘛，就連走進大賣場都躲不掉），為了趕到南投做問卷，沒有太多留戀的關上電視離開，而不是看完整支MV才出門。該死的是，明明只有瞄到幾個綺貞騎乘機車在海岸線旁公路上的畫面，也能讓我在前往南投的路程中，下意識開始回憶起一年前和高中死黨在墾丁街打彈珠台那張照片、還有今年夏天結束工作後在墾丁的衝浪之旅，於是口中不自覺的哼起「旅行的意義」，突然間記憶更往前回溯至兩年前居住在墾丁的那個夏天，我從台灣的最南端一路撘車到台灣的東北角，就為了我的第一個海洋音樂祭，我們這群groupies還瘋狂的跑到後台找綺貞討簽名、合照、聽見綺貞第一次發表這首歌、還有那個「陳綺貞 2003.7.11 福隆」的簽名…

鼻酸了，時速七十也讓我眼角泛了淚，反正連接霧峰與南投的公路上，沒有人不是油門催到底一路狂飆的，只是後來的三個月裡，一個人不小心聽見這首歌時，竟也難以避免的熱淚盈眶…

（白天的時候突然想到，打從高中畢業後，我好像第一次這麼久沒有在霧峰以外的地方過夜了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