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一的牛肉

（本文完成於2006年九月六日）

不管大家願不願意接受，我們知道遲早都有這麼一天的。


美東時間九月四日午後兩點二十八分，一代網球大師阿格西（Andre Agassi）於美國網球公開賽結束了他的網球生涯，賽後全場觀眾起立鼓掌長達四分鐘之久，阿格西趨前和對手握手結束後，再也無法鎖住自己潰堤的雙眼，回到座位上，現場兩萬多名觀眾和他一樣不願面對離別，因為他知道，他真的要告別這個縱橫二十一年的賽場了，全程以哽咽的語氣所發表的賽後感言更是令全場觀眾為之鼻酸：「你們看這記分板，它說我今天在這裏輸球了，但它並不能告訴你們，我在這裏得到了什麼——在過去的21年中，無論是在球場還是在人生的道路上，我得到了你們始終如一的支援；我得到了你們的鼓勵，你們激勵著我前進，即使在我最低潮的時候；你們帶我攀登上一座又一座夢想的高峰，如果沒有你們，我永遠也無法實現那些夢想。在這21年中，我從你們身上得到了很多很多，你們，還有你們帶給我的回憶將伴隨我餘下的一生。（原文為：The scoreboard says I lost today, but what scoreboard doesn't say is what it is I have found. Over the last 21 years I have found loyalty; you have pulled for me on the court and also in life. I have found inspiration. You have willed me to succeed, sometimes even in my lowest moments. And I have found generosity. You have given me your shoulders to stand on to reach for my dreams; dreams I could never have reached without you. Over the last 21 years I have found you and I will take you and the memory of you with me for the rest of my life. ）」





當人們提到目前職業網球史上拿下最多大滿貫冠軍的選手山普拉斯（Pete Sampras）之時，沒有人會忘記與他亦敵亦友的阿格西。這兩位史上頂尖選手的交手，留給我們太多美好的回憶---即使他們的職業生涯過程是如此的迴異。2001年的美網，兩人演出一場沒有丟掉任何一局發球局的四盤搶七大戰，在筆者眼裡，至今仍是只能以「驚天地、泣鬼神」來形容這場我心目中最偉大的網球賽；2002年，又是家鄉的美網，不同的是兩人的對決，在山普拉斯宣布此行將是他最後的戰役之後，似乎冥冥中註定了他在冠軍戰的對手，那位在他的職業生涯中最可敬的對手---阿格西，如此華麗的排場下，山普拉斯擊敗了阿格西，以最完美的結局告別他的職業生涯。「是Andre讓我變得更加出色，阿格西與我桑普拉斯在一起走過的路就好比博格和麥肯羅，我們互相需要，我整個職業生涯都需要阿格西，他促使我進步，阿格西是唯一讓我必須全心全意集中注意力到網球的選手，阿格西是我遇到的最好的選手」山普拉斯在拿下最後這場勝利後說道。隔年，世人們又在美網，又送走了曾經同時和他們兩位主宰美國及世界網壇的張德培，那批黃金世代的美國球員，只剩下阿格西了。

阿格西的職業生涯共拿過八個大滿貫賽頭銜，相較於山普拉斯史上第一的十四個略顯遜色，但阿格西所成就的「生涯大滿貫」（澳網、法網、溫網、美網）亦是山普拉斯永遠的遺憾。七屆大滿貫冠軍Mats Wilander所說：「我想更多的人會喜歡阿格西，因為他知道一切，也經歷了一切，勝利、崩潰、從絕望再走到巔峰，阿格西的網球之路就是人生的軌跡。」的確，這位當代的網球大師的世界排名曾經滑落至百名之外，做為一位長期在職業生涯中與之抗衡的對手，球王山普拉斯甚至曾在阿格西職業生涯低潮時期向他喊話，希望他能振作並重回球場找回往日風采。後來他與前球后葛拉芙（Staffi Graf）的婚姻挽救了他的職業生涯、甚至是他的生命。不再年少輕狂的阿格西迅速的恢復以往橫掃千軍的矯健身手，再度拿下大滿貫冠軍來作為他東山再起的佐證。然而球迷們卻開始年復一年的擔心，究竟阿格西還能拼戰多少個春秋？

2005的美網，新一代球王費德勒（Roger Federer）在決賽和阿格西狹路相逢。相信許多球迷和筆者都有個美麗的心願，那就是如果阿格西能在美網，擊敗擁有「山普拉斯接班人」之稱的費德勒，並旋即宣佈引退（至少我一直相信他會這麼做），再完美網球故事不過如此！可惜逐漸凋零的老兵終究不敵正值顛峰盛世的球王。於是，2006年的美網，才有幸成為阿格西告別演出的舞臺，只是這最後一回扮演球員角色的阿格西，是拖著那得靠止痛針才能上場的陳年背傷，去告別他所熟悉的戰場，以及全世界的球迷。在輸給Benjamin Becker的最後一場球，大家都能藉由他臉上的表情以及肢體動作，感受到背傷所帶給他的苦楚，只是我們又自私的希望，希望阿格西能再繼續奮戰下去…

我們都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到，只是當你發現那個人步履蹣跚的離開球場，並且不會再回來的時候，你會和他一樣的難過，只能給他祝福，擦乾眼淚，揮揮手，道離別。